企業如何運用及面對刑事偵查？
■李永然律師
一、刑事偵查程序已成為企業經營必須認識的課題
目前國內報章雜誌、電視網路…等傳播媒體，常可見企業經營者控告他人犯罪，或遭他人「告訴」或被「告發」的情形，因為動輒有些被「搜索」、「扣押」、「霸押」、「傳喚」…等，企業經營者無不誠惶誠恐；筆者認為與其擔憂，最重要的還是要瞭解相關法律及程序，才能有效運用，並確保合法權益。在刑事程序中，「偵查程序」相當重要，筆者謹以此為題進行探討，俾供企業經營者參酌運用。
🍀二、企業成為犯罪被害人的自保之道
一個自然人或法人權益遭受他人侵犯時，可以透過法律程序來保障自身權益，「刑事訴訟程序」主要追究被告的「刑事責任」；而「民事訴訟程序」則是追究被告的民事責任，但被害人也可以在刑事訴訟程序中，運用「附帶民事訴訟」（《刑事訴訟法》第487條～第512條），請求損害賠償。
（一）犯罪被害人可以尋求律師協助
被害人因他人犯罪致受害時，可以先委託律師和加害人「溝通」、「協調」，以達到訴訟外解決紛爭（ADR）的效果；如果協調不成，欲運用刑事訴訟訴追犯罪時，在「告訴程序」中，可以由律師擔任「告訴代理人」；在「自訴程序」中，可以委請律師擔任「自訴代理人」。找律師時要審慎為之，一方面要看清律師的專業、敬業態度，另一方面也要注意其與自己的溝通是否良好；找到既可溝通又可信賴的專業律師，才能使自己權益獲得應有的法律保障！
（二)犯罪被害人應注意欲追訴的犯罪，是「告訴乃論之罪」或「非告訴乃論之罪」
犯罪可分為「告訴乃論之罪」與「非告訴乃論之罪」，「告訴乃論之罪」，乃是非經被害人告訴，不得追訴或處罰的犯罪，因為「告訴乃論之罪」是以告訴為追訴犯罪的條件，同時也是偵查的起因，所以「告訴乃論之罪」，其必須具有「告訴權」的人行使告訴權，並表示追訴犯罪的意思，才可謂為合法告訴之提出，法條上看到「本章或XX條之罪，須告訴乃論」，即代表此為「告訴乃論之罪」，例如傷害、過失傷害、誹謗、公然侮辱、毀損…等罪；依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38條規定，告訴人於第一審言詞辯論終結前，都可以撤回告訴。
另「非告訴乃論之罪」，是指任何犯罪事實一旦經檢察官或是司法警察知悉後，即必定會依《刑事訴訟法》之規定予以偵辦調查，並進而決定起訴與否，告訴人不得聲明撤回告訴。檢警若是知悉而不偵辦，將會夠成《刑法》第127條之瀆職罪。非告訴乃論之罪，如背信罪、侵占罪、過失致死罪、內線交易罪、財報不實罪…等。
（三）犯罪被害人應注意告訴期間
告訴乃論之罪應自得為告訴之人知悉犯人之時起「六個月」內提起告訴：
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37條第1項：「告訴乃論之罪，其告訴應自得為告訴之人知悉犯人之時起，於六個月內為之。」。「告訴乃論之罪」其告訴權繫於告訴權人的意思，在未經合法告訴之前，偵查機關應否追訴，懸而未定，此種不定的狀態，實不宜漫無限制，故有「告訴期間」的規定；若超過此期限，告訴權人的告訴權即行消滅。
（四）犯罪被害人要決定是採用「告訴」或「自訴」
在程序的選擇上，「告訴」與「自訴」不同，現分述如下：
1.告訴：
告訴乃指犯罪被害人或其他告訴權人，向偵查機關申告犯罪事實，並為請求追訴的意思表示；如果不是「告訴權人」，則只能「告發」犯罪（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40條），而不能提出「告訴」。
2.自訴：
自訴乃指犯罪被害人及其他得為提起自訴之人未經檢察官偵查，而自行向法院法官請求對刑事被告進行刑事責任的訴追。進行自訴應注意以下四點：
（1）應委任律師提起自訴（《刑事訴訟法》第319條第2項）。
（2）自訴應提出「刑事自訴狀」。
（3）對於「直系尊親屬」或「配偶」不得提起自訴（《刑事訴訟法》第321條）。
（4）告訴或請求乃論之罪，已不得為「告訴」或「請求」者，不得再行自訴（《刑事訴訟法》第322條）。
雖然犯罪被害人可選用「告訴」或「自訴」，但司法實務中，法院較不喜歡「自訴」；因而犯罪被害人要運用自訴時，必須慎重考量後為之。
三、刑事被告如何保障應有的權益
（一）刑事被告面對官司要找「律師」協助
刑事被告依法有選任「律師」擔任辯護人的權利；如果經濟困難者，也可依據《法律扶助法》的規定，向法律扶助基金會申請協助的律師。找到稱職的律師，還要與律師溝通，並督促律師，使之善盡職責，藉以保障自身權益。
（二）刑事被告應注意搜索及聲押
刑事被告最怕的一環，包括檢、調的搜索及檢察官向法院聲請對被告進行「羈押」，現分述如下：
1.對「搜索」的認識：
我國《刑事訴訟法》第128條規定：「搜索應用搜索票。搜索票，應記載下列事項：一、案由。二、應搜索之被告、犯罪嫌疑人或應扣押之物……三、應加搜索之處所、身體、物件或電磁紀錄。四、有效期間，逾期不得執行搜索及搜索後應將搜索票交還之意旨。……」刑事被告遇上搜索住家或辦公室……2.對「羈押」的認識：
我國《刑事訴訟法》第101條第1項規定：「被告經法官訊問後，認為犯罪嫌疑重大，而有左列情形之一，非予羈押，顯難進行追訴、審判或執行者，得羈押之：一、逃亡或有事實足認為有逃亡之虞者。二、有事實足認為有湮滅、偽造、變造證據或勾串共犯或證人之虞者。三、所犯為死刑、無期徒刑或最輕本刑為五年以上有期徒刑之罪者。」另外，《刑事訴訟法》第101條之1還規定「預防性羈押」，這種羈押的原因是「有再犯之虞」，不同於前述的「一般性羈押」。
（三）刑告被告於偵查期間應爭取不起訴處分或緩起訴處分
1.何種情形下為「不起訴處分」？
（1）偵查中之案件，倘若犯罪證據不夠充分、犯罪嫌疑不足者，檢察官應依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52條予以不起訴處分；除了證據不充分外，案件有下列情形之一者，也應為不起訴處分：①曾經判決確定者；②時效已完成者；③曾經大赦者；④犯罪後之法律已廢止其刑罰者；⑤告訴或請求乃論之罪，其告訴或請求已經撤回或已逾「告訴期間」者；⑥被告死亡者；⑦法院對於被告無審判權者；⑧行為不罰者；⑨法律應免除其刑者；⑩犯罪嫌疑不足者。
（2）相反地，倘若犯罪證據已經極為充分，足以認為被告有犯罪嫌疑，但是所犯罪刑較輕（不得上訴第三審），且檢察官認為其情節輕微，顯可憫恕，不加以起訴較為適當時，還是可以依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53條規定，作出職權不起訴處分。可作出不起訴處分之罪如下：①最重本刑為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專科罰金之罪。②《刑法》第320條、第321條之竊盜罪。③《刑法》第335條、第336條第2項之侵占罪。④《刑法》第339條、第341條之詐欺罪。⑤《刑法》第342條之背信罪。⑥《刑法》第346條之恐嚇罪。⑦《刑法》第349條第1項之贓物罪。
主要依職權不起訴的原因包括：不得上訴第三審之案件、於應執行刑並無重大關係之案件、污點證人之不起訴、特定行為人身分（如學生）且無犯罪紀錄、行為人係出於一時氣憤、行為人已表達歉意並向警方自首，犯罪後態度良好、行為人已將物品歸還被害人，並無使被害人發生損害、犯罪情節輕微。
2.何種情形下為「緩起訴處分」？
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53條之1第1項規定，被告所犯為死刑、無期徒刑或最輕本刑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以外之罪，檢察官參酌《刑法》第57條所列事項及公共利益之維護，認以「緩起訴」為適當者，得定「一年以上三年以下之緩起訴期間」為「緩起訴處分」。如果所犯之罪不是重罪，且犯行明確，罪證確鑿，則應本於「識時務者為俊傑」，向檢察官認罪，以爭取「緩起訴處分」。例如：甲詐欺乙，乙對甲提出《刑法》第339條詐欺罪的刑事告訴，被告甲向檢察官認罪，並已與告訴人和解，檢察官即可依前述規定，對乙為「緩起訴處分」。
適用此一制度時，刑事被告也須了解其要件，包括「前提要件」、「形式要件」及「實質要件」，現分述如下：
（1）前提要件：
須有足夠犯罪證據，足認被告有犯罪嫌疑。但實務上有些被告會怕麻煩，加上有些檢察官恫嚇，於是輕易認罪，並請檢察官給予「緩起訴處分」，檢察官也達成其迅速結案的目的。
（2）形式要件：
非屬「重罪案件」。必須被告所涉犯之罪為「死刑、無期徒刑或最輕本刑三年以上有期徒刑以外之罪」，如：偽造私文書、傷害、過失致死、詐欺、侵占、背信、酒醉駕車、妨害名譽、毀損等罪都有適用緩起訴處分的可能。
（3）實質要件：
檢察官須審酌《刑法》第57條所列事項及公共利益之維護，認緩起訴為適當者。在此所指的「公共利益」，宜從刑事政策之「一般預防」觀點加以審酌。
3.「緩起訴處分」也可能被撤銷：
刑事被告如已獲緩起訴處分，必須注意不要有下述情形之一，如有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53條之3第1項情形之一者，檢察官得依「職權」或依「告訴人之聲請」撤銷緩起訴處分，繼續偵查或起訴：
（1）於緩起訴期間內「故意」更犯有期徒刑以上刑之罰，經檢察官提起公訴者。
（2）緩起訴前，因故意犯他罪，而在緩起訴期間內受有期徒刑以上刑之宣告者。
（3）違背《刑事訴訟法》第253條之2第1項各款之應遵守或履行事項者。
四、結語
綜上所述，刑事訴訟程序有「偵查階段」、「審理階段」及「執行階段」之分；本文謹就「偵查階段」予以剖析，企業不論是因遭他人犯罪而被害，欲運用刑事「告訴」或「告發」去進行刑事責任的追究；或因自己經營企業，遭他人認為涉嫌犯罪，而成為「刑事被告」，瞭解相關法律規定並予以運用，方能確保自身權益（本文作者為永然聯合法律事務所所長、永然兩岸法律事務中心創辦人）。
註1.林鈺雄著：刑事訴訟法（下冊各論編），頁29，自刊本，2003年9月三版。
註2.無行為能力或限制行為能力或死亡者，得由其「法定代理人」、「直系親屬」或「配偶」為之（《刑事訴訟法》第319條第1項但書）。
註3.林國賢、李春福合著：刑事訴訟法論（下冊），頁107，李春福出版，2006年1月初版。
註4.林國賢、李春福合著：前揭書，頁109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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